我吓坏了,双手捧着那东西,差点儿就大声喊叫起来。
不过我很快就镇定下来,因为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小儿子那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气。他吃饭时说的那一番话并不是他胡思乱想,看样子,他的舌头也是这样子的,而且,他早就发现这个秘密了。既然他打算吃饭时把舌头摘下来免得咬着,那么,舌头自然可以再安上去。
我跑到衣柜前头,张开嘴巴照镜子。我的嘴是一个黑洞,舌头确确实实没有了!
我赶紧把捧在手里的舌头,尖儿朝外,根儿朝里地摆进嘴里,小心翼翼地把那根粉红色的横销儿伸进去,插到原来的位置上。
一切都顺利!我试着动动舌头,舌头好像安得很牢;我咬咬舌头尖儿,觉出疼痛,说明神经正常;我对着镜子伸出舌头,舌头上并没有衔接的痕迹,我又试着说话,喊了声:
“舌头!”
我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一样,毫无别别扭扭的感觉。我还是不放心,为了试试它的灵活性,我开始说“绕口令”:
四是四,十是十,
十四是十四,四十是四十!
路南蓝门前有四辆难拉的拉粮车,
你能拉哪两辆拉哪两辆,
不能拉哪两辆别拉那两辆!
我说得飞快,可是听起来又响亮又清楚。
我坐下来,长舒了一口气,心情轻松了。
我可一点儿也没想到,麻烦事接二连三地来了。
第二天上班的时候,有个不认识的人打电话给我。听声音,对方是个女孩子。她说,她姓李,是苏迎的班主任,刚才打电话给苏迎的妈妈,听说她出诊了,这么着,只好来“麻烦”我了。
我笑着说:“请别客气。李老师有什么事,跟我说也一样!”
话筒里说:“是这样的,苏迎最近在班上表现很不好,说话老是带脏字儿,还骂街,骂得非常难听。他不光是跟同学这样,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时也这样,惹得全班哄堂大笑,课都进行不下去了……”
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。我说:
“怎么会呢?他在家里说话从来不带脏字儿,很注意礼貌的,每天上学走的时候都说:‘爸爸妈妈再见,’回家一进门就说:‘爸爸我回来了’……”
“是吗?那可真奇怪……不过,有的孩子确实这样:在家里挺文明的,可一出了家门就不是他了。当然,也有相反的情况……”
“他都说些什么呀?”
“他呀?哎哟,举个例子说吧,他说――嗯……他说――”
话筒里嗯嗯啊啊了半天,也没举出一个例子来,“反正是特别难听的话,我真是……真是说不出口……这样吧,我跟苏迎的妈妈谈谈吧。我准备最近去家访一次,先跟您联系一下时间。苏迎的妈妈什么时候在家呀?”
“她每天七点以后在家,随时欢迎您来!可是让您下班的时候跑一趟,实在过意不去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!这是我们的责任。对不起,在您工作的时候打扰您……”
晚上下班,我一肚子火气回到家。门开着,看样子苏迎放学回来了。不错,床上还扔着他的书包呢。我看见桌子上有个纸条,是苏迎妈妈留下的。她说,她哥哥的孩子发高烧,她下班后去看看,晚饭别等她了。
我做好了晚饭,苏迎还没回来。我一个人吃了饭,看见苏迎扔在床上的书包,决定检查一下他的作业,“要是作业也不好,我这回就老帐新帐一起跟他算!”
我把手伸进书包,忽然触摸到一个软软的,奇怪的东西。
我急忙掏出那东西看,一下子想起我那天吐在手绢里的东西。
这是个舌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