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伤害太深”
贺抒勤是温州市平阳县鳌江镇墨城社区城北村人。城北村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,三面环山。沿着一条盘山公路走到半山腰,然后跨过一条小溪流,登上数百米高的台阶就是贺抒勤家的老房子。
2014年3月21日,南方周末记者在贺抒勤的老家看到,贺家的祖宅已经破败不堪,仅剩下了几座石头堆砌的危墙。不远处,贺家的田地业已荒芜。
城北村登记户籍人口有1400多人,如今村里只剩下几个老人。城北村的老村主任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城北村里每人只有半亩地。平时主要种水稻和地瓜,由于地少,种庄稼顾不上温饱,村里的青年人都外出打工了。
村主任说,贺家穷,贺业者受了很多苦,下山后贺业者踩过三轮车,在工厂打过工。
多年前,贺业者夫妻俩也随村里的山民们移居到了鳌江镇上。贺抒勤随父母租住在鳌江镇陡五巷的民居里,这是贺抒勤舅舅为其妈妈买的房子。
这间两层楼高的房子位于鳌江镇城乡接合部的一条老巷子里,这里的建筑多为三四十年前所盖。平日里,贺抒勤每两个星期放假一次,休息两天。回家后,贺抒勤也常常喜欢待在家里,不愿意出门。邻居的印象里,贺抒勤并没有关系密切的朋友。
和贺抒勤一样,这个偏远山村里的年轻人们很小就随父母迁居到了鳌江镇上。他们有的很早辍学到温州以及周边城市的工厂里打工,更多的同龄人游荡在镇上的网吧中。
不久之前,贺业者凑了18万元钱买了一辆大拖拉机用来拉砂石赚钱,林春芽则在镇上幼儿园里帮忙,月收入一两千。
他们几乎都把钱用来供孩子上学了。贺业者说,贺抒勤很懂事,从来不争吃穿,林春芽多次说带他去买衣服,都被贺抒勤拒绝。他告诉林春芽:“不用花那么多钱,我在学校有校服穿。”
“我们没有文化,从来没要求孩子拿个文凭回来。”贺业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平时和孩子交流的也并不多,孩子内心的想法他也并不了解。贺业者能提供给孩子的仅仅是上学的费用。但是贺抒勤一学期多少学费,每个月多少生活费,贺业者也并不知情。“主要是孩子的妈妈在管这些。”贺说。
2014年3月25日,南方周末记者拨通萧振高中校长、教导主任以及班主任林初任的电话,对方拒绝接受采访。随着贺抒勤的跳楼,班里的同学们也开始回避和贺抒勤有关的任何问题,只是试图为班主任老师辩白。“他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。”
贺业者到学校整理贺抒勤的遗物时却发现,贺抒勤的抽屉里写着一句绝望的话:“萧振这学校他对我们伤害太深。”
这个伤心的父亲百思不得其解,翻遍遗物后也没找到答案。儿子的小说和日记也都被办案人员带走。
2014年3月22日,贺业者和萧振高中签署了赔偿协议。萧振高中已经先行赔偿了贺家30万元。按照协议上的要求,只要贺家提供贺抒勤的火化证明便可以得到58万的赔偿款。
2014年3月23日黄昏,经过多方选择后,48岁的浙江省平阳县农民贺业者来到位于县郊的凤凰山公墓为19岁的独子贺抒勤定下了墓地。
右边墓区和对面青山相望,左边墓区则可以看见县城全貌。贺业者试探性地问记者,“选哪边对孩子好呢?”站在公墓里,贺业者忧心忡忡地抽起了烟。最终,他下定决心选择了“孩子可以望见县城全貌”的墓地。
贺业者打算,等贺抒勤的葬礼过后,他就和妻子商量,去领养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来继承香火。